温然

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为代价。

【上音line】【主棋昱/微龚方】信

warning:



包括一点点云次方和一点点云中书,还有一点点佳昱



一句话亦鹤



tag哪里打得不合适请及时联系我



我们小龚好惨一男的



短,其实是番外,但是正文我搞不动了



1.


方书剑最后一次见龚子棋是在31年的腊月。


准确来说,他并没有“见”到他,他只是隔着门听见了他。


上海的冬天会下那种湿哒哒的雪,沾在衣服上,一会儿就化了,最后濡湿布料,整个人就会像是在雨里走了一遭。


龚子棋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雪到那家小酒馆去。


他已经快六年没有见过方书剑了,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有费心去找过他,前些天他好像在这个酒馆遇见了他,一个模糊的背影,像六年前那个逃家而去的青年,他追上去,想问问,你是不是方书剑?你想不想你那个还在我家做管家的父亲?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但他没有追上他,那个背影一闪便失去了踪影,像是他的一场幻觉,有时龚子棋自己也觉得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有些生疏拘谨的小男孩也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场幻觉。


他抖了抖帽子上的雪,酒馆里人不多,这样的天气,人们更愿意待在自己家里,紧闭窗户,点上火盆围在一起,吃着并不丰盛的晚饭,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酒馆老板看上去像是个外国人,尽管他黑发黑眼,可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让他更像是租界里的那些鬼佬。


“老板,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有个叫方书剑的伙计吗?”


老板抬头瞧了瞧他,非常直接地否认道,“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常来的客人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


龚子棋没有再追问下去,他意识到即便老板真的认识方书剑,他也不会告诉他实情。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放在柜台上,然后在上面又摆上了几张美钞,“老板,拜托你,如果看到他,请帮我转交给他,请告诉他,我明天会从码头乘船去香港,然后从香港去欧洲,如果他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人,就去码头找我。”


老板瞧了瞧他,再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们这里不负责保管信件,你拿走吧。”


龚子棋在那几张美钞上再放上了一根金条,“老板请放心,我不关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叫龚子棋,老板不相信可以去我家公馆核实……”


老板垂下眼帘,拨着手里的算盘珠子,“钱拿走,信留下吧。”


龚子棋离开之后,在酒馆对面的咖啡店等了很久,但始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走进酒馆,直到所有的酒客陆陆续续地离开,老板把木板一块块拼上,关上了酒馆的大门。



2.


方书剑在暗室里听见了,他听见龚子棋来到了阿云嘎的酒馆。然而他不能出去,鉴于他目前还在调查科*通缉令上,他最好还是一面都别露的好。


唯一令他费解的是,龚子棋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他自认和龚子棋也没有多少情谊,虽说他俩是一起长大的,但自从他离开公馆,跑到广州上军校之后,他和龚子棋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不觉得那个资本家的大少爷会有多么想他,也不觉得自己和他之间会有多少共鸣,他们之间已经相隔得越来越遥远,再不可能有交集。


打烊之后,阿云嘎拿着那封信走进了方书剑待着的暗室。


“给你的。”


方书剑接过信,毫不犹豫地把信投进了面前燃烧着的火盆里。


“哎?怎么烧了?不打开看看?”


方书剑拿着火钳子把那封信往火焰更大的地方捅了捅,“我知道他会写什么,不看。”


阿云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天我会安排才旦送你离开上海,去苏区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方书剑想起很久以前,阿云嘎临别时和他们几个崽子说的还是一路走好,现在他的汉语水平大概已经好到足以分别这其中微妙的差别。


“对了,我写了几封信给大龙,你到了苏区找机会交给你龙哥,让他别担心我。”阿云嘎从暗室的角落一个小巷子里翻出了四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封口,方书剑知道,这些信同样没有称呼和落款,因为阿云嘎没有办法把那些写在纸上。


他把信件收在了怀里,他们紧贴在他的胸口,像是一个美好的不曾被打碎的梦境。


“早点睡,明天起个大早走,路上更安全。”


方书剑点了点头,他是阿云嘎最听话的学生,阿云嘎像他的兄长胜于老师,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内心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渴望。


他拿出那些信翻来覆去地看着,他多想拆开看一看,假装那些句子、那些思念都是给他的,让他在美梦里沉醉,哪怕就那么一刻,就那么一瞬间。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拆开。


方书剑收起了信,他明白,那些不属于他的爱意,他连看一眼的权力都没有。



3.


“我提起笔,发觉满心里都是你。


虽然我们相隔千里,可我却觉得你始终在我身边。


我想你,想吃掉你,想把你彻底地变成我,想我们合二为一,然后永不分离。


……


“龙哥,嘎子哥都写了些什么啊?你笑什么?”张超、梁朋杰和方书剑围着郑云龙好奇地追问着。


郑云龙想象着阿云嘎拿汉语写信的样子,费尽心思却又直白甜蜜,忍不住想要笑,可是当着学生又不好意思笑得太开怀,他抿起嘴唇,忍住笑容,把还想继续追问的三人赶走,“都回去工作去,别尽在我这儿磨洋工。”


等到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默念起阿云嘎的信,也许说是情书才更合适,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



4.


蔡程昱在香港换乘上去法国南部的船上收到的那封来自半个月前还在和他面对面干仗的红军军官的信。


信是高天鹤拿来的,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门道,能把边区的信一直送到香港来。


高天鹤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笔,面对蔡程昱有些疑惑的表情,心想,他和各个方面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送封信还不是小事一桩?


信写得也简单,只问了他身上的伤是不是有好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铁得不行的好哥们,实际上,蔡程昱身上的伤正是拜某人所赐。


“佳哥他没事吧?这么辛苦送信过来,就问我伤是不是好转了?”蔡程昱捂住胸口的绷带,绷带下的伤口时不时地向他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高天鹤冷笑着翻了个白眼,他从此刻开始深信,对付蔡程昱这个傻小子,所有的委婉手段曲折方法都不管用,只有直球才管用。


龚子棋的到来也证明了他的想法。


5.


蔡程昱在法国南部的马赛养了半年的伤。


事实上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就彻底地烦了,除了高天鹤偶尔借着探望他的借口来看简大夫,他的病房里没有一个访客。


蔡程昱偶尔会想起在黄埔的日子,想起他们一起在郑云龙家里吃过的那些饭,开过的小灶,想起他们五六个人合在一起帮黄子弘凡出主意为高杨庆祝生日,想起那个气氛诡异的夜,想起郑云龙、阿云嘎无可奈何地离去。


他们本不该是敌人,他们该是朋友,该是袍泽兄弟,而不是为了什么政治利益、理想信仰互相攻诘,刀兵相见。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在赣西抓住郑云龙,他绝不会听从命令,他会放他离开;如果是他,如果是他在上海抓住阿云嘎,他会绝不会把他从租界引渡,他绝不会伤害他们……


他不顾简弘亦的叮嘱,从疗养院里跑了出来,他想喝点酒,好把有些事情忘记,哪怕只能忘记一个晚上。


蔡程昱不会喝酒,最多一杯红酒就醉了,而龚子棋在酒吧里捡到的就是这么一只醉虾。


说起来,龚子棋早就认识蔡程昱,在他俩还处于刚记事的年纪时,两家的长辈已经有了生意上的往来,两人一直是朋友,哪怕是在蔡程昱跑到广州之后,他们俩之间还是时常有书信来往。


蔡程昱醉得太死,连个让龚子棋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国的机会都不给他,龚子棋认命地把人带回了酒店。然后第二天清晨,在蔡程昱黄金男高音中清醒过来,疲倦又无奈地和他解释昨天晚上他没有占他便宜,他也没有占他的便宜。


“是吗?”


“怎么,你还很期待吗?”


“那倒也不是不行……”


龚子棋翻过身,伸手把人按在了床上,“我警告你,我可是会当真的……”


蔡程昱笑了,就和他当年国中时一样傻气,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也像是从来没有变过,改变的只有世界,只有别人,而不是他和他的那派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天真。


龚子棋没有任何犹豫,他睡了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是蔡程昱朝他打开了怀抱,他接受了男人在他身上的如同征服般的伐挞,他只想沉溺,不想清醒。


他吻过他胸前撕裂伤口新张出的肉,他讨好地吻着他的脖子,他尝试着给他最极致的快感,但其实他们也只是friends with benifits*而已,他想,没有人会比他更好心了。


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另外一个人,他在码头上等到开船都没有来的人,他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终于分开了自己的情爱与欲望,最终将他们投射在了不同人的身上。


6.


龚子棋在马赛多待了两个月,他的原计划本来是那天晚上过后就离开法国,到意大利去,他有满欧洲的生意要去谈,但蔡程昱留下了他,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额外多待了很久了。


他离开的决定是匆忙而又仓促的,准确地来说,他是在酒店的床上,和蔡程昱并肩躺着的时候做的决定。


他从酒店的落地窗往外望去,看到码头往来的船只,望见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断了的生活突然又重新被接上,他模糊地被一种恐惧所笼罩,他没能完全想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种感觉便叫做爱情。只是那一瞬间这种恐惧让他决定离开法国,离开马赛。


“我晚上的票。”


“去哪儿?”


“意大利。”


“哦,我下周回国。”口气仿佛和晚上要去吃虾一样寻常。


“这么着急,不是出来养伤的吗?”


“战局紧张啊,我的祖国不能少了我啊。”


龚子棋没有再说话,他收拾了行李,带着蔡程昱退了酒店的房间。他们并肩缓缓走在海岸边,金色的落日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回国之后要小心。”


“哦?哦,我会的。”


“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火车站等车。”


“行,那我先走了。”蔡程昱送给他一串笑声,是他独有的那种,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正好反衬出此刻的残忍。


他们在一排小白房前告别,龚子棋迎着落日刺目的光芒望向蔡程昱的背影,最后揉了揉被刺痛的双眼,阳光真的太好了,他想,否则他怎么会流眼泪?


7.


在回国的船上,蔡程昱打开了这封信,他来自于意大利。


“ 我一上火车就开始写这封信,决定离开是我做的最仓促又错误的决定。有人说,离别的那一刻会告诉你,你的心到底属于谁,我对这种说法开始深信不疑。这趟旅途从此刻开始漫长而无趣,我只希望能尽快到达目的地,然后调转回头,向你的方向而去。


翡冷翠*的夜很美,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一走这里的小巷,看看那些艺术品,在广场上看那些白鸽飞过,这些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把这当作我的一个愿望吧,一个我期待能与你同游的愿望。


我在上火车前寄出这封信,希望我不会迟到,希望你能等等我,希望我还有那个机会,能够拥抱着你,随便往哪里去。


……


蔡程昱扬起手,把信丢进了壁炉里,火焰吞噬着那个人的笔迹,把他们统统化为灰烬。


脸上凉凉的,是泪水,是失落,也是错过。


说到底,他不需要一封信来告诉自己那些情谊,他需要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面对面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可惜的是,他们已经永远地错过了。


——End——


*调查科:指党务调查科,中 统的前身

friends with benifits:pao you

翡冷翠:佛罗伦萨的别称



评论(4)

热度(31)